古都悲歌

[注：本文是Lili的《建筑艺术欣赏》期末结课论文]

如今，我们只能在那一张张发黄的黑白照片中寻觅古都北京的神韵。

从元代开始，北京就已成为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在这七百多年的历史里，北京城墙伴随着这座伟大的古都经历了无数的惊涛骇浪，为抵御异族的侵略立下了赫赫战功。它不仅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守卫者，它更是华夏子孙艺术和智慧的结晶。巍峨雄壮的城墙曾经是北京城的象征，它高高地屹立在辽阔的北方平原上，向世人展示着中国人民不屈的力量。在平津战役中，北京的和平解放曾一度传为佳话，这是国家领袖以及专家学者共同努力的成果，北京城墙以及北京城墙所守护着的老北京城也因此逃过了战火的洗礼。 然而，谁曾想到，躲过兵燹的北京城墙却会在和平曙光降临之后遭遇永世难愈的浩劫？

右边这幅图片展示的是当年那场狂热的“人民战争”中侥幸逃过一劫的正阳门城楼和箭楼。即使现在它只能孤零零地矗立在瑟瑟的秋风里，我们仍能从它那伟岸的身影里读出那一份历尽世间沧桑的厚重感。我不是建筑专业人士，我无法从专业的角度地分析那一座座城楼、箭楼的设计是多么巧夺天工，然而，即使在我这样一个外行人的眼中，北京城墙依然能带给我深深的压迫感，那是一种雄伟壮美的力量，一种压倒一切的气势。

有人说现在的北京就像“三流的香港”，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城市的发展难道一定要以牺牲名胜古迹作为代价吗？国外著名的都城华盛顿、渥太华、堪培拉都为我们树立了很好的榜样。国都并不一定要成为全国的经济中心，更不必成为全国的工业中心。即使真要大力发展经济，亦可仿效印度新德里另建新城。这也正是著名的建筑大师梁思成提出的构想。梁思成先生为保卫北京古城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但科学与理性终究敌不过领袖的权威和盲从的民众，在野战军大炮的隆隆声中，在北京市民热火朝天的“革命激情”中，北京城墙永远地成为了照片中的回忆。

下面这两幅图片正是梁思成先生建设北京新城、开发利用古城墙的构想。尽管那时的新中国百废待兴，开发新城也许会一时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然而财富可以创造，历史古迹却永远不能再生。现在的北京高楼鳞次栉比，却难以让外来游客体会到一点千年古城的气魄。看看同样是著名历史古都而城墙保留完好的西安，城市的发展并未因此而受限，反而凭借着古城的独特魅力吸引了大量的中外游客，也为市民提供了绝佳的生存环境。而北京古城墙比西安更为高大雄伟，设计也更为精巧细致，若是下面梁思成手绘的城墙开发利用图景如今得以成真，北京的生活环境将是何等的惬意舒适。不知道今天西安的风貌是否会让当年的决策者感到深深的悔恨。

然而历史不会给我们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古城墙不仅是城市里难得的景观，更为城市的发展规划提供了依托和参考。 看看右边这两幅图片，耸立在公路边的高大烟囱和被无数杂乱无章的建筑包围的白塔寺，您会有怎样的感慨呢？失去了城墙，并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些珍贵的文物古迹，更是失去了城市的精神和品格。城市规划并不能仅仅只让一座城市看上去珠光宝气，更要凸现出城市独有的气质，而不只是随波逐流地堆砌一片又一片的高楼大厦。当年最高领袖站在天安门城楼上，发出“将来从这里望过去，要看到处处都是烟囱”的豪言，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也许局限于当时特殊的历史背景，我们不能对历史人物做过多的苛求，但我们能够从这里面汲取教训，真正把保护中华民族的文化遗产放在政府决策的首要考虑之列吗？我们还会像暴发户似的，以遍布城市的工厂为荣吗？

如果北京古城依然安在，现在的北京会是怎样的景象呢？也许从下面这几幅数字合成图片中我们可以看出一丝端倪：


然而我们也只能局限于在这样的数字图片里陶醉遐想了。城楼就像镇城之宝，为城市里的建筑提供自然的参照物，而绵延不断的城墙则为城市的建设勾勒出清晰的轮廓。设想一下，若是在那密密麻麻的建筑丛林中屹立着几十座威风凛凛的城楼、箭楼，这座城市将会显得多么气势磅礴。

现在，北京城内的胡同和四合院也面临着当年古城墙所遭遇的噩梦，像右图这样面临毁灭的胡同比比皆是。我们可以把古城墙的厄运归结于特殊的历史局限性，但现在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肆无忌惮地破坏仅存不多的历史瑰宝呢？还有多少中国历代劳动人民建筑艺术的结晶会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灰飞烟灭？ 

看看这两幅图片的对比，真是几多感慨。作为一个国家的首都，北京应该像左边这幅图片里这样简单而舒适呢，还是像右边这幅图片里一样繁华而冰冷？北京的品格应该是千年王城所积累下来的傲视一切的霸气，应该是千年古都所凝聚成的深厚文化底蕴。但是在现在的北京里，我们看不到历史的踪影，却只能看到一片平庸的高楼搭成的积木。老北京失落的神韵如今在什么地方？还有多少胡同和四合院经得起推土机的残酷扫荡？我想这是值得每一个政府决策人士深思的问题——但愿这样的古都悲歌永远不再重演。